许小绿的失忆笔记 连载2

Page 26 小鲸和肉松

许小绿一直没弄清楚，到底是她捡到了小鲸，还是小鲸捡到了她。

小鲸是新来的工读生，也是女孩子。原先的那个前一阵突然辞职走掉，参加什么歌唱比赛去了。方小姐是极开明的，临走还多付了她一个月薪水。后来有人在电视上看到那女孩，据说战绩还不俗。
不过很快不再有人提起。

和小鲸同日来还有一只猫。

那天下雨。若放在从前，冬天里下雨是会让许小绿觉得赔本的——她喜欢雪，这点她还记得，但是再不计较了。
那天极冷。店里客人过了中午便少了一大半。方小姐眼看无事便起身去了后面厨房。她新近不知去哪里学会了做点心，总是逮着机会便要认真练习。
店里很快飘出肉松面包的香气。
然后门口的铃铛响起来。
先进来的是猫。然后才是小鲸。

那天下午许小绿只抢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肉松卷。其他都被那馋猫和饿小鲸瓜分了。
小鲸虽然吃得很快，还是不忘把最多肉松的部分留给猫，一边还对它说。慢点，肉松。
所以那猫从此便叫做肉松。

方小姐斟了杯咖啡在一边笑咪咪地看着。一直不说话。
等到一大盘面包和一大壶咖啡——肉松喝的是纯牛奶——被消灭掉，小鲸才抬起头来看见了许小绿。
然后她张大了嘴巴——还好该咽的已经咽完了。
是你！
是我。许小绿说。你是谁？
你是不是有一本黄色的笔记本？上面画了一个大头娃娃和一只猫的？
方小姐这时候在旁边搭话了。
她有啊。
然后直接命令小绿。你去把笔记本拿出来。
噢。

原来许小绿真的见过小鲸。笔记本上第21页上写得清清楚楚。

那是一次难得的休假。
因为出门就会忘记事情，许小绿的假日通常还是耗在店里。只是不用做咖啡，改成洗杯子。
但是那天许小绿居然乍着胆子出门旅行了。不过她是买的双程火车票。早上出发，晚上就能回家。不过是去另一个城市的候车厅打了个转而已。

那天许小绿觉得自己异常地清醒。她记起了车轮敲打铁轨的声音，那是小时侯的夏天，和姐姐坐火车去旅行的时候。
路上火车经过长长的隧道。在墙壁上溅起巨大的回声。让许小绿想到那年夏天的海。
在海涛一样的轰鸣声里她听到一首熟悉的歌。
从开始到现在。
张信哲清澈的声音在那里若隐若现。

有一个刹那，许小绿觉得自己就要想起什么来了。
但是她没有。
她只得穿过车厢去了洗手间。

洗手间在两节车厢的接头处。
那里站着许多人。有的在聊天。有的在抽烟。
许小绿还看见一个人坐在地上，一头乱蓬蓬的短发遮住了脸。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本子和笔，在那里奋力地写着什么。

本来许小绿是不会发病的。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。
可是这个时候来了一个胖子伯伯。恩，是两个。
他们刚才就坐在许小绿对面。
这两个人从上车开始就打开一只油腻腻的塑料袋大吃，吃得咯吱咯吱地。
为了不看他们。许小绿只得看着窗外发呆。
发完呆，他们居然还在吃。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。

现在他们好象认出了许小绿，嘻开嘴巴笑了笑，还作势伸出油手来摸她的头。就像看见食物那么亲切和蔼。
许小绿跳起来。心里蹦出一句“这丫头不是那鸭头，头上不要那些油”！
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妙语鼓掌，就发现大事不好。
她忘了。

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来这里干吗。

于是她站在厕所的门口，一脸要哭的样子。
坐在地上写字的小鲸一抬起头，看到的就是许小绿这副样子。
一副要拉肚子却进不了厕所的要命样子。
可是她背后厕所的灯明明是绿的呀。
喂。厕所没人。你可以进去了。
嗄？
许小绿立马换了一副看见马桶却不晓得怎么用的样子。

我一看到她的表情就觉得很怄。
小鲸说完站起来主动去洗杯子，不小心看到了许小绿的专用糖罐——因为上面用那种斜飞的字体写着“许小绿的专用糖罐”——于是很大方地拿了几颗糖，给自己，方小姐，肉松，还有许小绿本人。
大家都接过去说谢谢。除了肉松说喵。

那你不去厕所站在这里干吗？小鲸很凶地问。
我….啊….啊….我….想起来了!
那你是要干吗？
我想起来，我忘记我要干吗了。

许小绿快笑死了。因为小鲸把她说过的台词讲得很卡通。
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讲话到底有没有这么好笑，但是小鲸讲出来，好象不好笑也变好笑了。
然后她的大笑打断了故事，三个人，噢，两个人一只猫立刻转过来很凶地瞪她。
许小绿突然止住笑，翻开笔记薄看了看，然后便笑得完全收不住缰了。
小鲸何等聪明，立刻扑过来抢她手里的笔记薄，许小绿拼命抵抗，但是小鲸有肉松助阵，很快就得了手。
然后小鲸自己就狂笑起来，把旁边的肉松吓得跳到方小姐的脚边。

因为小鲸笑场，许小绿便接着讲那天的故事。

为了证明她捡到的只是一个失忆症患者而不是一个白痴，小鲸首先要求许小绿做了三道数学题。
好象都对了，你是怎么做的？
小鲸一直后悔多了这一句嘴。
嗄？
我忘记我怎么做的了。
标准许小绿式的回答。
小鲸摆摆手，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。
好了我相信你了。
既然是病人，你身上一定带着备忘录什么的吧？
嗳？
然后小鲸在小绿说她忘了之前搜出了那个笔记薄。
然后顺利找到一个手机号码。还用黄色的荧光笔圈住，写了一个“非常重要！！！”
这次她不打算问许小绿，直接拨通了这个号码。

然后…
许小绿的手机呱唧呱唧响了起来。
然后…
她居然接起来，说“喂？”
再然后…
小鲸就变小鲸了咩！
——因为她气炸了的时候，乱乱的短发会飞起来，左边一股，右边一股，非常非常像一只喷水中的鲸鱼——这就是许小绿画在21页上的东西。

最后…
你好象还没有告诉我那三道题到底怎么做耶。
于是小鲸又开始拼命喷水。

最后过后…
小鲸和肉松就留在LUWAK了。